娜姬猶豫，百蠻節的狂肆放縱，她不止一次聽人說起過，只要敢在那天走出家門的蠻女，都有可能被人嘿咻，萬一……

她打量夔渾身上下剽悍精壯的肌肉，臉色不知不覺漲紅。

夔渾然不覺，耐心地勸說娜姬：“這次百蠻節上，河東蠻部首領會正式推舉我當河東的大山掌，從河西叛逃來的那二十萬流蠻，也要舉行附庸儀式，雀蠻槁這些流蠻首領，肯定又要給我塞蠻女……”

娜姬地心激動地“嘭嘭”亂跳，已經可以猜到夔接下來想說什麽。

果然，夔開始提要求：“身為河東大山掌，我要給在場蠻民表率，帶頭抱走喜歡的蠻女，我以前從沒做過這種事，也不想抱不相幹的人，你能不能——”

夔不知道該怎麽往下說，一著急又開始搓手，低著頭不敢看娜姬。

娜姬覺得渾身地熱血都往頭上湧，震駭地看著夔，她剛說過辟瘴丹專賣權合作的事，他就說出這種事，很難讓她不往別處想。

拒絕？

先不說她形同囚徒的處境，拒絕是否有用，一旦激怒了這個蠻荒首領，被他用強得逞，那就是徹底撕破了臉皮，再想談合作難上加難，還不如一開始就答應。

那個兇巴巴的敖族長，這麽痛快就同意放她出來，還讓她參加百蠻節，大約也是存著這個心思，讓她早點被夔占有，免得節外生枝。

娜姬覺得無比憤懣百般屈辱的時候，夔再次鼓起勇氣開口：“你放心，就是做做樣子，我抱著你到沒人的地方，聊聊天，等天快亮了我就送你回來。”

娜姬“哦”了一聲，身為帝都名媛，她無數次在社交季的舞會結束以後，被紈絝子弟邀請同乘馬車。

無論藏著多麽齷齪的心思，那些公子哥的口吻都誠摯懇切，信誓旦旦地保證說絕不會對她有一絲一毫地不尊重，結果呢？凡是被誆騙上了馬車的、被威逼脅迫上了馬車的、半推半就上了馬車的、稀裏糊塗上了馬車的，統統被糟蹋一路。

夔的保證，娜姬一點都不肯信，擺在她面前的也不是信不信，而是答不答應。

艱難地抉擇過後，娜姬點點頭：“好，但桑姬不可以，她年紀太小，羅蘭家族你們招惹不起。”

夔聽得莫名其妙，“桑姬當然不可以，她被封印了修為，要留在神廟裏養傷。”

娜姬氣得面色青白，指甲幾乎把掌心掐出血絲來，她看著夔“淳厚”的面容，隱晦的笑意，覺得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！

雨來在百蠻節到來前一晚，一口氣吃下十顆五行果，然後通宵未眠打坐修煉。

之所以這麽做，是蠻荒傳說，這一日的蠻荒之地靈氣最濃郁，很多人都趁著百蠻節到來之前瘋狂修煉，成功突破的人數遠超平時。

雨來搞不懂這裏的因果關系——究竟是先有人迷信這個日子容易突破，以訛傳訛，大家一窩蜂都趕這個日子，基數大了，突破的絕對人數才多了。

還是這個日子真的非比尋常，只要趁著這一天多努力，就有超回饋。

天邊露出一絲魚肚皮，紫氣東來的一瞬間，雨來瘋狂運轉體內匯聚的靈氣，蠻神庇佑一般，成功“喚靈”！

他識海中的神秘石卵，從一塊禿溜溜地石頭，變形成一只禿溜溜的肉鳥，渾身上下沒有幾根毛，唯二的兩根翎羽一紅一藍，長在腦門上，其中藍色的那根還是耷拉著的，別提多挫了。

雨來想找夔問一問，他開靈成功以後，識海中的小鳥長什麽樣？找來找去沒找著，他轉而去山腰溶洞裏找敖族長。

“爺爺，看到夔山掌了嗎？”

“什麽夔山掌，他現在是那個帝都女人的山掌，整天沒事就往山頂神廟裏跑，也不怕族人笑話！”

敖一腦門邪火，看娜姬非常不順眼，覺得好好的夔，打從遇見她，就變得魂不守舍，神神叨叨，跟當年的兕一模一樣。

他提醒孫子：“你年紀還小，離這些帝都女人遠遠的，等過幾年，爺爺給你挑個好看的蠻女。”

雨來嗯嗯，他腰下那一嘟嚕死悶死悶的，對著古靈精怪的蘿莉姬都硬不起來，對著只懂得生娃的蠻荒女子？更無趣了。

他問爺爺覺醒開靈境的時候，識海裏有什麽變化？

“有沒有飛禽異獸出現？”

敖氣惱，以為孫子在嘲諷他：“小子，別好高騖遠，破鏡時有神獸幻化的人萬年難遇，只存在上古的典籍中，從沒有人真的遇到過，對我們來說，開靈就是讓你能內視識海，點燃眉心赤焰圖騰，肉身獲得圖騰之力淬煉，變得身輕如燕，力大無窮，比淬體巔峰的時候強悍一倍以上……”

吧啦吧啦，雨來聽明白了，爺爺識海裏沒有神獸，但人家眉心有赤焰圖騰，他自己恰恰相反，識海裏有神秘小鳥，眉心沒有赤焰圖騰。

雨來搞不懂自己現在的修為，究竟算是淬體九重巔峰，還是開靈境。

如果是前者，開不了識海，如果是後者，會點燃赤焰圖騰。

雨來的特殊還在於，他一眼瞪瘋悍刀之後，就在神秘石卵的幫助下內視識海，所以不能用這一條來界定是否突破，所以，他眉心沒有赤焰圖騰，就不是開靈境？

敖族長對孫子這麽快修煉到“淬體巔峰”極為滿意，一再叮嚀他：不要貪功冒進，要穩紮穩打，好好在淬體境夯牢根基，突破開靈境不急在一時，重在將來。

雨來嗯嗯聽著，一頭霧水地離開了。

一夜修煉，他毫無疲憊，反而精神抖擻，看著山頂冉冉升起的太陽，嗷嗷幾聲宣洩心情。

一年一度的百蠻節，就這麽到來了。

羆蠻巫領著牲口猙，早早來到雨蠻部落，沃蠻垚、詈蠻愆緊隨其後，其它笊蠻、卮蠻、井蠻、匏蠻的首領，也早早穿戴齊整，領著精銳族人前來祝賀。

從今日開始，雨蠻夔就是河東名正言順地大山掌，統領河東諸部，雨蠻敖就是河東的大族長，確保河東蠻部不被河西霸淩，不被外患覆滅，傲立東疆，豐衣足食。

雀蠻槁、劫匪奕，領著上次獻玉石礦、青玉石、血靈麻的三個蠻部首領，早早聚集在雨蠻山周圍的空地上，沿著溪岸從上往下，每隔幾步搭建一座獸皮帳篷，堆砌幹柴，準備晚上在這裏開篝火晚會。

夜晚到來之前，先要把白天的事情做完，所有蠻部首領聚集到山腳下的青石廣場，遙遙祭拜山頂的蠻神廟，祈求蠻神庇佑。

夔和敖站在廣場前方，俯視下方數百蠻部首領，大部分人都激動莫名，看著他的眼神誠惶誠恐，偶爾也有幾個不那麽服氣，如卮蠻馭，礙著大勢所趨，不得不低頭。

魃站在夔、敖和蠻部首領之間，夔瞥了他一眼，把他拉到人群前方。

“各位首領，今日我正式就任河東大山掌，很多人覺得這值得慶賀，很羨慕我，但我想要說，其實我一點都不想當這個大山掌，因為他不止是一個虛名，還是一份切實的責任。”

夔的話讓現場一片沈靜，桀驁如卮蠻馭都擡起頭，搞不清夔葫蘆裏賣什麽藥。

“百蠻節過後，凜冬就要來臨，這次我們有十萬沼澤，有蠻神庇佑，可以讓數十萬蠻民安然度過，明年我們又可以種植蠱蘿，收獲蠱繭，繅絲織布，賣給帝都的貴人換來金幣。”

雀蠻槁帶頭嗷吼，猙也嗷吼，然後雨蠻山下一片嗷吼，都被夔口中的美好前景振奮。

笊蠻、卮蠻、井蠻、匏蠻的首領、他們麾下的流氓首領卻相對苦笑，夔說得這些好處和金幣，暫時跟他們都沒關系。

在場諸人都是蠻部首領，從族長、山掌到獠首，性格千變萬化，信念殊途同歸，他們領著數目不等的族人，蝸居河東之地，雖然辛苦，雖然冒險，但能讓自己和族人不缺衣服，不缺尊嚴，平安地活下去，日子再艱難也值得。

從這點出發，他們都很佩服夔、敖、魃，不但能讓族人過上揚眉吐氣地日子，還能庇護二十萬流蠻，哪像他們這些人，自顧都不暇。

夔拉著魃上前一步，“各位首領，我上任大山掌的第一件事，是提議讓我們雨蠻的獠首山蠻魃，當我們河東的大獠首，大家覺得如何？”

下方驀然一靜，然後是巨大的嗡嗡聲，大部分人都被夔的提議弄懵了。

山蠻魃的修為不錯，人品也不錯，但想要當河東的大獠首？似乎還缺了點什麽。

尤其是卮蠻馭這些人，滿心地不痛快，覺得自己比山蠻魃更有資格。

僵持半響，雀蠻槁、劫匪奕和其它一群流蠻首領，突然沖到人群前方，高高架起山蠻魃，口中高呼：“大獠首！大獠首！”

比之荷葉蕩的土著蠻部，流蠻更懂得山蠻魃就任河東大獠首的意義，那絕不止是一個虛無縹緲的稱呼，那是認可，那是歸宿，那是豎在所有流蠻心頭的旗幟！

流蠻需要十萬沼澤，也需要尊嚴，需要從他們中走出來的大獠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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